途中,姚涵以戴罪之身,仍是负枷而行,沿路经过有人烟的聚落的,难免要被百姓指指点点,扔些石头,砸得头破血流。

        而何素则仿佛忘了姚涵此人,几回见姚涵被砸,都视若无睹地径直略过去,对他彻底不闻不问。

        姚涵再想得开的性子,此时此景也难免偶尔黯然,有转瞬即逝的念头不怀好意地爬进他心窝敲一敲,问他真不后悔?还不后悔?

        只每每此时,何素那道在无数个边塞的霜夜中挑灯不眠的侧影便引线一样烧进他胸腔,连心房带犹疑都烧灼得蜷曲成灰。

        额头破开的伤口结了痂,痂还未掉,又被砸开。他在血淌下来渗入视野的时候抬头望望天,青白的天变成浅淡的红色,宛如朝霞。

        如此勉强也算相安无事,过了大半个月。直到这一日途经彭城,生出一桩事端。

        平原之上,金黄麦浪一望无际。

        何素驾马在前,率清字军避开庄稼,沿田垄边的土路小心蜿蜒前行。田垄之间,远远传来呼喝,丁壮挥汗如雨,风中送来新鲜植物折断的清甜香气,夹杂着地里落木淤泥与粪肥腐臭之气,散发出一种土地独有的盎然生机,俨然正是农忙收成之季,农家倾巢出动,拖家带口,来为口粮出一份力,正所谓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便是如此了。

        不过以往官兵过境,难免要惊扰农人,践踏麦田,乃至于是惹是生非,调戏妇女,以致农人看见兵马,下意识便是退避三舍,惧官兵尤甚于惧贼。今日这路兵马却是与众不同,沿途行来,秋毫无犯,诸人不禁都心中嘀咕。直到兵马到得近前,村里私塾先生依稀瞧得那迎风招展的军旗上是个“清”字,众人方醒悟过来——何小将军的“清字军”么,那难怪是军纪严整。

        整支队伍几乎是目不斜视地经过了这片丰收的田野,兵士铁甲齐整,霜刃寒明,神精气足,连马匹都似乎格外乖巧昂扬。

        众人见状感激涕零之余,自不免交口称赞何小将军治军有方,是个好官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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