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王穿戴整齐推开房门时,亡郎香的气味充盈屋子,桌上摆着从她柜子里翻出的蜜饯柿饼花生酥。郭嘉侧卧在书房的矮榻上,头也不抬抽着烟:
「我还以为你会先去沐浴呢。」
她的声音是哑的,冷冷叫着滚。郭嘉坐起来置若罔闻,凑过来调转烟枪轻轻打在她的肩上,欠揍地问「来一口?」广陵王面无表情地抬手掰开了烟嘴和烟杆,她撩开额发说郭奉孝,我现在很想找个人来杀一杀。
仁者无敌呀,殿下。他笑吟吟的也不恼。前秦苻生常弯弓露刃出见朝臣,最后被醉后勒毙了呢。
她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苻生还爱看男女淫亵,饮酒时令宫人与近臣交欢,如有不从,立杀无赦。她往前一步,直直盯着郭嘉的眼睛,像嵌进的琥珀:
「本王看着,你做么?郭奉孝。」
「哎呀呀,这岂能同日而语,殿下是贤主,是吐哺的周公。」郭嘉语气诚恳,然后就被贤主往肚子上毫不留情来了一拳。她看向堆着的零食是真的起了杀心,过来是因为记起还有几份公文没有处理实在难受。广陵王翻开文报对着密密麻麻的朱字愣了须臾,猛地转头朝郭嘉看去,对方正捡着东西拼回去,觉察到视线抬起头冲她笑,跑过来邀功取宠似的眨眨眼睛蹭在她手边。广陵王甩开拍在他脸上,细细读着,郭嘉处理得滴水不漏,批得比她还认真。
坐在她旁边的,是昔日辟雍学宫三贤之一,看他不着调久了,广陵王几乎要忘记了这件事。
剩下几份是她拎出来的广陵钱粮水利之事,留到最后仔细看,郭嘉还特意摹了她的字迹,广陵王盯着笔迹不辨喜怒地抬眼,起笔落笔走势笔锋都复刻得惟妙惟肖,他一副坦荡的模样拱手作揖说殿下,嘉写的不算数,还缺您盖上章。小巧的印章就搁在砚台旁,她不需要这种欲盖弥彰的证明心迹,拉开抽屉把磨成粉的雌黄蘸了水大片涂在朱字上,摔了笔和镇纸在他脚边:
「郭奉孝,我劝你下次最好别自作主张。」她抑住怒意,「耍小聪明,迟早会害死你。」
人主讳猜忌,郭嘉不可能不懂,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凭平日里自己对他的纵容,还是仍在试探自己的底线,不论哪种都足够让她不爽。芥蒂是一点一点积起的,包括两人滚到榻上时她用力拍着他的背让他停,郭嘉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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