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伽南还是小瞧了故地重游、物是人非的杀伤力,异乡行人稀少的街道,空气中独特的烘焙香味,乘客永远只有个位数的公交车,无一不提醒着他,曾经与他隐居二人世界的商北斗已经不在人世,如今他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好在答辩、出站都很顺利,回国前一天,周伽南最后一次来到办公室,向合作导师阿尔弗莱德辞行。他带了一身宽袍大袖的宋制汉服做礼物,阿尔弗莱德为难地请他出示购买凭证,因为学校规定不能收受价值50欧以上的礼品。周伽南划开手机里的网购订单,人民币368,约等于60欧,超了。

        可这位德裔犹太老头儿着实喜欢这套精致又富丽的东方礼服,抓耳挠腮了半天,阿尔弗莱德终于想出一条妙计。周伽南看着手机上60欧的汇款到账,哭笑不得。合着这一趟是来跑代购的?

        老头儿与他握手,开玩笑道:“凭着我犹太人的血统,周,我得说这是笔好买卖。”

        “我还以为是凭您50多年与数字打交道的经验呢。”

        两人相视大笑,阿尔弗莱德拍着他肩膀道:“周,你笑起来像个可爱的孩子,终于看见你笑了。你一定要离开欧洲吗?赫尔辛基有我们的合作项目,如果你能忍受那里漫长的冬夜……还是不了。”这孩子有抑郁症这件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周伽南觉得有必要交代一下自己的去向,轻描淡写道:“谢谢您的信任。今后我可能不再做一个研究者了。在中国,我已经找到一份算法工程师的工作……”

        一向和蔼的老头儿当场展示笑容消失术:“为什么?我不理解!你还年轻,你还有机会做出很好的东西,晚几年再去做那些‘脚踏实地’的事情,不行吗?”

        周伽南无言以对。晚几年,他没想过“晚几年”的事。为商北斗报仇的念头,令他根本无暇考虑以后。此时此刻,他能想到的未来,就只有亲眼看着严钧和权度的“幸福童话”被他亲手撕碎而已。对了,还有奥林匹斯,这个万恶之源。那是他的下一个复仇对象。

        于是他以此为借口应付道:“在我们国家,真正的人工智能问世指日可待,我想参与这个创造历史的过程。”

        阿尔弗莱德张了张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回到桌前,在抽屉里翻找了一阵,随即递给周伽南一个信封。

        信封上的徽记他分外熟悉,那是他读博的大学。他取出信封中的纸,不由得抽了一口气。是靳老师为他写的那封推荐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