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好刀,谢漆伏地跪拜了许久,心中有一处巨大的空洞,随着恩师的逝去,空洞之处越发广辽。

        天黑时谢漆还没起身,秋雨清凉和落叶一起洒落,方师父带着玄漆刀,撑伞来劝他:“谢阁主,你身体还不好,积毒不易除,左膝有旧伤,跪久了,明两天只怕又要卧床不起了。”

        谢漆缓缓仰起脸来,身上穿着缟素的白衣,雨水在眉眼之间滑落,浸透了人世的凄怆,恍然得像误入人间的迷路鬼魂。

        他沙哑地问:“阁老,你说师父当初继任时,会像我现在这样彷徨茫然吗?”

        “会。”方师父没有凝滞,“他当年比谢阁主更无措。即便如此,他也还是顺遂地掌管了二十年霜刃阁,您也可以的。”

        谢漆撑着地面站起来,右手捂住了侧颈上的残留青斑,也按住了剧烈跳动的脉搏。

        他转身走出群刀冢,飒飒枫林外,剩余的六个阁老站在为首处提着刀朝他行礼,阁老们身后是上千新一代的少年影奴,再往后,霜刃阁的附属阁网罗阁派来了数千只信鹰信鸽,满山的地上人和枝上禽。

        方师父把玄漆刀呈给他,谢漆接过,提着扣好的长刀穿过人潮。刀鞘垂在地,拖了一路命运的齿痕。

        九月九的深夜,两只鹰不安分地站在天泽宫的爬梯上,悄无声息地互啄两下。

        窗外打更声悠悠传起来,低着头坐在爬梯夹板上的帝王如梦初醒地抬起头来,环顾过一圈空荡的天泽宫,除了夹板上的两只活物再无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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