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婉儿回想儿时的事情,嘴角挂起微笑,“最开始做侍读的时候,我跟你合不来,范先生问我,是不是因为仇家相见的缘故。先生说,丁是丁卯是卯,教我不要因为这事与你闹不快。那时我就知道了,原来我们是‘仇家’。但是这与救你并不相干,‘仇家’又如何。报仇雪恨或许需要理由,路见不平却不需要什么理由。[r1]”
“你——原来你早就知道?”太平惊诧道,“那你真的不恨我,那你还——”
“我还特别特别喜欢你。”
太平刚刚还严肃正经的模样,听见这话,绷不住“噗”一声笑了。
“我自己也觉着奇怪,你怎么会喜欢我的。”太平笑过了,眼角眉梢还含着笑,“照你那正派的样子,怕是只晓得阴阳之合,其他一概不想。我还记得,从前你说过,你很喜欢薛三郎的。你不知道我记了多久,恨了多久。”
“薛三郎?”婉儿记起来了,明明随口的玩笑话,倒是真的伤了她的心。婉儿心上涌出一阵愧疚,坐正了身子,开口道:“我不曾有意于薛三郎。”
“月儿,在你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喜欢某个人,在你之后我从未想过要喜欢其他人。”
“从儿时起,我一直想成为天后那样杀伐果断的女子,想一展才能,让世人知道,女子并不比男子柔弱,女子也可以坐朝堂。那时我无心于任何情爱之事。其实我知道的,在掖庭宫里,不论是强迫的还是自愿的,磨镜对食之事从不少见。我只是没想过,我会这么做。我更没想过,如今是和你一起这么做。”
“那,你后悔吗?”太平小心翼翼地问。
“不。我不为做过的事后悔,只为没做的事后悔。”她说,“有时候我甚至会想,也许这是幸运。如果不是进了掖庭,又怎么会遇见你。也不知是不是冷血了些,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有什么理由恨天后,或者恨你。”
“你,喜欢天后?”太平没头没脑来了这一句。她早就害怕,早就想问,她怕婉儿只是爱屋及乌。她的母亲,一番柔顺,二番威严,愈上了年纪,两鬓斑白,气质魅惑不减,却越教人挪不开眼。何况从小时就敬仰她的婉儿。两相比较之下,太平越觉得自己比不上母亲,婉儿若是更喜欢天后,也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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