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晓得,上官仪忠心耿耿,并无谋反之心,皆是因为要废掉我母亲,遭此横祸。我们,可算得世仇了。”
婉儿一动也不动,似乎还在等着她说话一般。太平皱了皱眉,起身从身后的剑架取下佩剑,跪坐下来,双手呈上:“你若想杀我,现在就动手吧。”
婉儿坐在那里,就看着她,没有接剑。
“你可想好了,现在不杀我,以后再不许起杀心。”
婉儿起身拿剑,抽出剑鞘。这剑出鞘时带出一阵寒气,果然皇家收藏的,哪怕是道士的佩剑,也是不世出的宝物。她把玩一阵,跪坐下来,将身子探过去。太平闭上眼睛,不闪躲,也不犹疑,定定坐在那里。她感到一双手轻轻撩拨自己的头发,甚是怪异,不由得睁开眼,看见婉儿手中细细一缕青丝,那剑,已经被她放在一边。
婉儿笑着对她说:“我取了你的发丝。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拿着它,来世过了奈何桥,还能认得你,还能找见你。这辈子不离开你,下辈子,也不离开你。”
“婉儿,你——”
“我怎么可能舍得伤你。”她说着,指尖拂过太平面颊。
“我不记得父亲,也不记得爷爷。我没想过自己为什么是女奴,因为我生来就是。后来有人对我说,天后是我的仇人,杀了我的至亲。至亲?我都不认得的人,何以称作至亲。报仇雪恨,我又有何仇何恨,自己都不明白。就因为一句句轻飘飘的‘她杀了你的父亲’,教我去恨一个人,我恨不起来。仇恨除了让自己心里难受,又有什么用。我不是赵氏孤儿,我是上官婉儿。”她说话的时候,很慢,很坚定,“我是你的上官婉儿。”
太平以为一生再见不到的温和眼神,就这么又出现在她脸上。
“那你,要是早就知道了这事,当日周国公羞辱我,是不是就不会站出来,不会挡在我面前了?”太平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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