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说着,与一行缇骑踏沙而去,旋即拍来一阵浪,沙滩上凌乱的脚印顷刻被洗净。
时过五日,往西而来的风越来越大,令十来艘楼船稍有受阻。可海上风浪向来无端,海寇多年漂泊,几不曾将这点风力放在眼里,甚至还有闲情为即将到手的大批丝绸银两开怀痛饮。
内席一桌,列席者除了相里远的两位姻亲,便是方文濡。一班没读过多少书的悍匪行令不过是掷骰拇战,闹哄哄和风助雨,直至二更,放才酒意阑珊各自回舱去。
按说方文濡走回舱里来,里头隐隐灯光,相里姮娥在案后坐着,正在瞧他闲时写的字,一对美睫在眼睑下拉着长长的影,扑簌簌抬起来,旋即满眼欢欣与后知后觉的羞涩。
见方文濡脸上吃得微红,只将罗裙轻摇,款动鲛绡,“先生,你吃多了酒?”
说话去搀他,方文濡忙垂下胳膊一让,走到椅上去靠着,“这么晚了,你不在自己房中歇息,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快回去吧,仔细传出去你一个洁白女儿家半夜三更到一个男人房里,名声都要坏了。”
相里姮娥芳裙飞舞,蹦着跳着到一张桌上捧来一盅茶搁在他身侧方几上,背着两个手歪脸看他,“岸上除了舅母她们,我也不认得一个人,也没一个人认得我,名声能哪里坏去?先生真是的,动不动就赶我。”
她蹲下去,趴在椅子的扶手上,眼里水波盈盈,“先生,我爹同我讲,要我后日跟你一道下岸去,他说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我既是你的人,到你屋子里坐一会子谁会讲闲话?”
海风拍打着窗,发出咯吱咯吱的木头响。方文濡睨见她一双饱含期待的眼,略有些不自在,端起茶呷一口。却热水一烫,刹那神思清明,本该回避的问题反倒泼口而出,“你知道做我的人是什么意思吗?”
相里姮娥盈盈娇笑,心内懵懵懂懂,目光却十分坚毅,“知道!就是给你做女人嘛。”
方文濡笑笑,搁下盅来,“可我已经有个女人了,她在等我家去接她,倘或不是耽搁在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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