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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知道这个颇为残戾的小孩都在想什么,更没有同龄的孩子敢于接近他,就连他的父母有时面对他也有些畏惧。

        齐家是村中小姓,而齐父与柳氏都是温和善良的人,甚至说有些善良过了头,无论好意恶意都不擅拒绝,赤诚相待却总被人贪了小便宜,小则易物时缺斤短两,或被人偷割了几茬麦子,便忍忍就过去了,久而久之便传成了好欺负。又好巧不巧与村中恶霸赵家为邻,杀狗之事后,两家算是结下了梁子,齐父与柳氏自认为亏欠,每每赵家人大摇大摆上门,都好好伺候着生怕怠慢。

        这些都被孩子看在眼里,如今他已经将十一岁了,懂事得不算太多,却知道人与人的正常相处,不该是这样的。父母在他眼中渐渐被定义为软弱,他痛恨软弱。

        赵家人又一次登门,小孩默默地隐匿进屋后的黑暗里,只有一双森寒的眼睛盯着堂中满脸不怀好意的赵家长子——他的手已经摸上了柳氏的腕子。小孩无声地看完了一场荒唐,掌心肉又被他自己掐出了血,赵家长子裤子提到半路看见这半大的小子,挑衅般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勉强穿出个人样走出了齐家大门。

        “柳……”他冷冷地开口。

        “乖…要叫娘。”柳氏打断他,语气温婉又忧伤,她被掐出青紫指痕的双臂揽住了孩子。

        他总不爱叫娘,只会直呼她的名字,平日柳氏这样说时他便沉吟一阵,然后转头离开,但此时他靠在母亲温暖的胸脯里,像个格外乖的孩子,叫她:“娘。”柳氏缓缓低下头,埋在他的颈窝发出很低很轻的啜泣。

        然而她没有告诉齐父。

        于是他痛恨柳氏在赵家长子向她扑来时她没有奋力掐死那个人,他痛恨赵家长子竟成了家里常客,他痛恨毫不知情的父亲,闭口不言的母亲,他更痛恨赵家长子带着赵二弟一起跨进他的家门,和柳氏不能瞑目的死状。母亲悬梁,父亲愁闷在胸,急火攻心,一口乌血吐出,缠绵病榻半月突然疯癫,每日啼哭不绝,哭完又咯咯大笑,既狂又疯地用吊死妻子的粗砺麻绳缠绕自己,某日奔出门外,奔至田野,惹恼了耕田里停歇的牛,他找到父亲时,这个尚且算得是年青的男人却早已被尖锐的牛角顶穿了肚子。

        想来,他最痛恨的还是命运能够如此放肆地把玩他们,而无论是齐父还是柳氏,都没有问天地一句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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