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垂着眼,不去同对方对视,扶苏也已然能感到周身腾起的威迫感,有如泰山压顶一般,让人隐隐喘不过气来。

        “你还不曾回答朕方才的话,”片刻之后,便听闻嬴政道,“为何出手救那区区一头畜生?”

        “回父皇……”

        “抬起头来。”嬴政一字一句地打断他,声音不容忤逆。

        扶苏应声抬眼,只见对方的面容是刀刻一般的冷峻。一双眼定定地看着自己,分明能洞悉一切,却冷酷得不含任何情感。

        这眼神,实在太过熟悉。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心底暗暗自嘲了一声,扶苏静静地同自己的父亲对视着,慢慢道:“那头鹿尚还年幼,儿臣……只觉杀之尚早。”

        “早杀晚杀并无分别,然而时机若失,却是再寻不回来了。”嬴政冷笑一声,沉声道,“若方才面前的乃是敌手,你今日的妇人之仁,便等同于放虎归山。”

        眼看着扶苏无声地同自己四目相接着,嬴政等待着他执拗的争辩。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下一刻,对方却一拱手,淡淡道:“父皇教诲,儿臣谨记在心。”言语之间,看着自己的目光却当真依言,不曾收回。

        若说嬴政此刻的目光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潭水,那么扶苏的目光,便好b平湖如镜,波澜不兴。

        这样的神情,让嬴政有些陌生。他依稀还能记得,曾几何时对方每每见到自己时,眼中涌动着的一如胡亥那般的敬仰和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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