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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这样,你别吓我,先冷静冷静,好吗?加迪尔?你不能这么激动。”奥诺雷显然也慌了,情急之下开始转换思路:“不管你?对,能出现在普瓦提埃上尉的遗嘱里,奥诺雷·杜兰已经见了鬼的光荣极了,还有什么资格管你?你想在遗嘱里留给我什么?你的破怀表吗?好让我以后每一秒钟都记得自己曾经眼看着你去死?”

        忽然被揭破计划,虽然是早已经漏洞百出的计划,加迪尔还是无可避免地感到了窘迫。他拖着奥诺雷奋力往海水里走的脚步也停下来,深深地叹着气,最终说:“其实我没什么可以留给你的,毕竟是个一事无成的人。对不起,我也不想让你伤心,只是对这个世界很失望。”

        太阳已经落下,海水果然涨了起来,刚开始是海岸线边远远的一条白线,很快波浪重叠,不过片刻时间已经涨到了防波堤旁边。加迪尔被冲得站不稳,跪在了齐膝深的冰冷海水里,奥诺雷见状也跪了下来,紧紧地抱住他的肩膀防止再跌倒。两人被打得透湿,水位还在上涨,但他们都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现在水涨得很快,你听好,加迪尔,如果真想死,你就留在这里别动。”奥诺雷在咆哮的海浪里大声喊着,生怕被自己抱紧的加迪尔听不清:“可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和兄弟,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至少无论如何都想要你活下来,想要你幸福。”他一口气说完,看着加迪尔的眼睛,又迫切地强调:“你留在这,我也会留下,反正你现在身体这么差,已经没有力气甩开我了。”

        他指的是十二年前,加迪尔把他打晕了扔在热马普,阻止他参与危险的长途奔袭行动,加迪尔显然也听得明白,这时他终于镇定下来,摸着奥诺雷的脸说:“我的腿没力气了,你先站起来,我跟你回去。”奥诺雷还不放心,剧烈的情绪起伏和寒冷的风让他浑身发抖,不得不咬着牙问:“你发誓?”但还是站了起来,紧紧握住加迪尔的手,让他借力靠在自己身上挪动,然后听见叹息着说出的话:“对,我发誓。”海风虽然大,这句话还是实在地落进了奥诺雷耳朵里,比礁石更牢固。

        这一天晚上杜兰家气氛有点怪异。瓦尔·莱斯利作为管家,惊讶地给主人和普瓦提埃先生拿来替换的干衣服,然后烧洗澡水,送晚餐和预防寒热病的药物,催促他们尽早休息。

        这个尽早确实有点太早了,本地教区的神父和司铎从山区回来,想要在杜兰家歇歇脚,进门后才发现主人已经休息,无法接待他们。两人只得在小客厅里姑且喝杯热苹果酒,莱斯利负责招呼他们。

        “莱斯利先生,您听说最近城里的议论了吗?杜兰将军每天都和普瓦提埃先生那么亲密地去海边散步,虽然他们是巴黎人,但看起来和本地的习惯真是格格不入,本地一贯是很庄重的。”老神父饶有深意地眨着眼,他长了一只酒徒常见的红鼻子,每说一句话就要清清喉咙。司铎拘谨地坐在小沙发上喝着热饮料,嗯嗯地附和着。

        “哦,这倒也不算巴黎的风俗。将军和普瓦提埃先生都是南部人,虽然一个是普罗旺斯省,一个加龙省,但都不太拘礼。而且他们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革命时就一起作战。”瓦尔给他们斟酒,同时不动声色地回答。

        在诺曼底人看来,说某人与某人是多久的朋友,那不构成举止亲密的必要条件,但说是战友,就立刻不同。司铎先生率先理解地哦了一声,说:“那倒难怪,而且普瓦提埃先生看起来不太健康,确实需要多照顾。”神父开始点头,并且引经据典地说:“对,对,圣经里说过,为朋友牺牲生命,是至高无上的爱,指的就是战友之间的感情,这很崇高,为主所赞赏……”

        这点小插曲无声无息地被揭过去了。第二天清早,奥诺雷还是照常端着一杯温水走进加迪尔的卧室,看人还没完全醒,就坐在床头的圈椅上慢慢地等,中间会伸出手去捋他额前的头发,轻轻地用手指梳开。等到加迪尔真正睁开眼睛,就对他说:“早安,喝点水润润喉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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