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起来的时候,他可能几天才想起来去祷告一次。
抱歉,主人,最近我在帮人类重建一处庄园,这里的地主要求他们即日交付,否则就要抢走这个村庄仅存的粮食。主人,您知道这几年我住在这里,日子过得实在安逸,不想改变。所以我决定去帮帮他们。晚安,主人。
抱歉,主人……最近我又犯错了罢,您知道了肯定要不高兴的。我已经尽最大努力控制住自己,我想我还是伤害到她了。我很喜欢她,也愿意尽我所能帮助她,但她提出婚约的时候我却推开了她,落荒而逃,这样实在算不得体面。接近她的时候,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为何还是落得这样的结果?为何我一点都控制不住?竟然对他人的友好过敏,我是不是有病?晚安,主人。
这段时间是最炎热的仲夏,深夜的时候,我总是控制不住欲望。偶尔地,会想想您。这让我清晰地意识到我们的不同,主人。我讨厌汗水带来的粘腻感,讨厌男人女人在阳光下半露不露的臂膀,讨厌人群的嘈杂与混乱。我有偏爱和厌恶的情绪,有急需纾解的欲望,我这样低等的人,做不到您那般的淡然处世。正因为我自知是这么的不完美,才敬爱您的完美无缺。我可以这样想吗?晚安,主人。
今年是个多雨的春季,燕子又回到了屋檐下,您还是没有回来。晚安,主人。
您为何还不回来,主人?
他不是没想过死。他一直知道的,死亡是奖牌,它会赋予殉道者崇高的价值。但他很清晰地明白,他这样的逃避者不配授勋。主人还活着,他不能够。他就这样拖着残破的、内部被毁掉的身体,行尸走肉地活完了没有他的那八百多年。
他把主人的回归当做他保持坚贞的犒赏。当然,他一度怀疑和试图放弃,但灵魂深处的渴求会把他再拉回原处。他一早就知道啊,除了等待、等待、等待到枯朽,他无处可去,别无选择。他跪在他面前,将身体熟练地摆成一丝不苟的姿势,这个场景他已经肖想了几个世纪。时光很好地改变了二人的心境,他看了他一眼,意识到哪怕他们相貌不改,他的内心已然苍老。他疲惫而满足地将头抵在他的膝头,享受着片刻的宁静。他们共同呼吸着一片空气,主人实实在在的存在让这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于是他又恢复了过去的生活,主人失落了八百多年的岁月,身体变得更加虚弱,他需要他的照顾。从劳作与服务中获取的酸痛成为幸福的枷锁,他笑眯眯地侍立左右,掩盖着内心的空洞。他一边幸福,一边感到酸楚,他本可以早就享受到这样的快乐,他不知道该向谁讨要这缺席了主人的时光,又期盼他主动来同自己清算这些年做事的荒唐。他没有资格说释然,总之,当莱杰罗回到他的身边,他就迫不及待同生活和解了。
主人就是奇迹本身,奇迹发生了,还有什么资格奢求别的呢?
在一个燥热的晚上,他正闭眼躺在床上,感到房门被轻轻旋开,一串脚步声达到床边,然后,轻柔的触感,带着似有似无的湿润落在他的唇角。他可能感受到了一些温度,可能没有。他惊疑,恐惧,不可置信。他睁眼,昏暗的空气中飘散着未燃尽的香,四周只有他一人。但那不可能是梦。沉寂已久的心脏在这一刻咚咚作响,成为一片寂静中刺耳的鼓音。
他逃跑了。确切的说,是逃避了。他关闭了开放了千年的精神连接,24/7地待在事务所里,对那天的事避而不谈,只在必要的时候戴上微笑的面具,端茶倒水,满足他最简单的需求,然后即刻缩回门后,像一只对外界充满敌意的寄居蟹。他不喜欢他这样做,这份心情让他自己都震惊。
他习惯在对他的依恋中存放自己的安全感,只要对方不主动转身,这场幸福的追逐就没有尽头。但一旦他那么做了——这场马拉松被迫中断了,这份感情被上了未知的保质期,他不知该怎么做、能怎么做,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烟花之所以炽热是因为它短暂,他担心致命而危险的感情会毁掉这段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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