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素读罢,原本还可强忍,此刻却终于红了眼圈。往日在父亲麾下,总要他事事周全,他再忠厚,也难免有生怨的时候。如今自立门户,掌兵一方,担起士卒生死、国家得失、百姓存亡,他恨不能事事周全时,父亲却道,为人已经很难了,为将更难,你不是圣人,有些错漏也是无可奈何,莫与自己计较,放下吧……

        不免是百感交集。但他随后深吸一口气,终是压住情绪,去翻看剩余军报。

        军报除了胡人驻军来去动向,也有报西面胡军与大凉国之事、东北面胡治之下义军汉寨动向的。最近由于清字军的雷霆之势,那些义军据说颇有些响动,大约是对豪杰人物如何素心向往之,又或是思乡情切的,眼看何素打到面前,觉得复归汉地的希望近在眼前了,再不济,便是投机的,正在胡汉之间瞧着风向,准备趁着时势变换,瞧准时机纵身一跳,表准忠心,好跳上青云,扶摇直上。

        何素一一过目,在心中记下一笔。继而翻到一页,却是说了北面两桩老熟人的消息。一件事关图兰,说图兰自易州动身,未与檀州这面败军相见,便匆匆回了北面胡人王庭。另一件则是拓乐的消息——那日兵临檀州城下的拓乐,却原来并未被斩杀,而只是断了一臂,前两日已是现身于军前,与檀州遥遥相望。

        何素想想,也觉情理之中。姚涵那日伤重,胡人又有防备,杀不了拓乐,实不意外。不如说,他那样还能砍断拓乐一臂,才真叫人意外。

        他那样……

        眼前忽然浮起那人裸露身躯上伤痕交错的模样。何素愣了片刻,蓦地哗啦一声用力翻过一页,似要将脑中画面一并翻过。

        灯明直到天色将白,他终于翻到母亲那封家书。尚未展信,已是不由含笑,含笑之余,眉头仍是蹙着,却与寻常不同,多了几分温和滋味。

        展信一读,先是贺了他军功,接着说了些家常闲话,叮嘱他要吃饱穿暖,切莫忙起来便废寝忘食,殊不知儿子读到这信时,正是废寝忘食之际,见之会心一笑。

        而后却是话锋一转,提起严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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