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口咖啡。展名默默地注视着纪渊,纪渊却转过头,眺望窗外绵延起伏的山峦。他的目光平静幽深,藏着许多展名扬琢磨不透的东西。展名扬想,或许他是真的很喜欢这座宁静的小城市。
自此,下班之后或者是休息日,展名扬便有了个打发时间的去处。爱乐音乐教室一共只有四名音乐老师,教钢琴的是个音乐学院过来兼职的女学生,教吉他的是个摇滚乐手,教小提琴的是纪渊在乐团里的同事,也是这间音乐教室的所有人。这些都是纪渊告诉他的。纪渊的学生不多,和他学琴时间最长的,就是展名扬第一次来到音乐教室时见到的那个女孩。展名扬经常会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听纪渊为他演奏大提琴。纪渊似乎没有什么偏爱的音乐家,柴可夫斯基,巴赫,贝多芬,他都演奏过。演奏乐曲时,纪渊的表情永远是平静的,甚至是疏离于音乐之外的,展名扬从未在他的脸上看见过那种因为过于投入而显得狰狞的表情。
一首萨拉邦德舞曲演奏完毕,纪渊放下弓弦,捏了下手指。展名扬盯着拉线板出神,纪渊也就由着他出神,端起了一旁的茶水。过了一会,展名扬突然出声:“我妈曾经想过要我学大提琴,可是琴太重了,再加上我爸真的很想我成为小提琴首席,最后我还是去学小提琴了。”
纪渊微微挑眉,将纸杯放回原位,问道:“原来你会拉小提琴吗?”
展名扬笑笑,没说话。他起身,走到墙边,从乐器挂架上取下一把小提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讨厌小提琴的,是抗拒与小提琴有关的一切的,但是握住弓弦的那一刻,他又像小的时候那样,闭上眼,投入地,忘我地演奏起了《流浪者之歌》。肌肉记忆比神经记忆更加持久,他以为自己已经将所有的乐谱都忘光了,但小提琴的声音从指尖流淌出来后,他才发现自己从未遗忘过那些折磨了他整个童年的乐曲,就像从未忘记过那些过往一样。
琴声一滞,展名扬睁开双眼,看着手中的弓弦,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果然还是出错了。”
纪渊若有所思地垂着视线,他的手指在身前交叠成塔状。灰白色的白炽灯光从头顶落下来,落在他的身上,他看起来好像一尊纯洁无瑕的大理石雕像。展名扬的笑容渐渐消散,目光越来越凝重,他的眼神中多了一种名叫偏执的东西。他放下小提琴,向纪渊的方向走了过去。他坐在纪渊身侧,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纪渊真的太瘦了,展名扬的手指一圈,便将他的手腕完整地环在了掌中。纪渊微微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地抬起了头。展名扬的手握得更紧,他的心脏就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与纪渊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的视线落在纪渊那两片淡粉色的薄唇上,炽烈得几乎要将它们烧穿。他吻了上去,纪渊没躲。
G小调前奏曲已经结束了,展名扬手中的烟燃了大半,他的情绪也随之平复了下来。纪渊松开了展名扬,从沙发上起身,来到唱片机前,换了张柴可夫斯基上去。展名扬偏过头,他看见纪渊将换下来的黑胶唱片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插回了一旁的唱片架上。纪渊回头,对上他的目光,弯起了眼睛。展名扬也笑了。他感觉自己和纪渊之间又亲近了许多。
三天后,展名扬下了班,走到楼前的垃圾桶旁抽了根烟。他将烟头按熄,扔进垃圾桶中,正要走过人行道,一辆车缓缓地停在他的身侧。车窗落下,纪渊看向展名扬的目光中带着笑意,晚风吹过,他的鬓发随之飘动。他好像也变成了一阵柔和的风。
展名扬大喜过望,竟然语无伦次了起来:“你怎么……你今天不是……”
纪渊说:“学生把今天的课取消了。我刚刚去了趟超市,买了些食材,有兴趣到我家里吃个晚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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