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李淳坐在桌前,昏黄的灯光打下。这盏台灯是上个租客留下的,李淳也就废物利用了,修了修还能用。就是角下的小猪佩奇贴纸有点滑稽,也无伤大雅。到了这座小城之后,李淳渐渐的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是曾经痛苦的记忆让他格外珍惜现在平静的生活。李淳用笔把这段日子记下,虽然只是些琐事罢了。刻意的,李淳从没有再回头想过以往的事情。眼睛酸疼,李淳使劲眨了眨眼。李淳的字并不好看,但好在端正,一笔一划写得清晰。放下笔,几只飞蚊绕着光源转圈。暗灭光源。窸窸窣窣地上床,又是一夜好眠。
新年将近,街边也都挂上了灯笼。李淳也顺应着人群,置办了些年货。今年李淳要一个人跨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好在攒下了一小笔积蓄。李淳和老板告别,明天就是除夕了,老板是本地的,也在除夕夜前关了门。最后一笔工资也打到了账上。李淳看着手机上收到的钱,心里莫名的满足。这个手机是李淳拿第一笔工资买的,是一个二手的,对李淳而言能用就行。在原有的工资上,老王特地多塞了两百,说是将近。李淳呼了一口气,眼前扬起白雾。已经是傍晚,大街上只有了了几个身影,看着空旷的街道,风吹过,不觉又把衣服裹得紧些。的确有些寂寞了,李淳想。街边的路灯突然亮起,把影子骤得拉长,长长的影子和一个高大的背影作伴。倒是没那么孤独。
李淳没有什么亲戚,父亲也走了,李淳却没能留下任何一个念想。路过街角的便利店,买了一打啤酒。李淳不会喝酒,也只是在父亲的教唆下浅尝过几口。父亲说,酒是最好的宣泄情绪的东西。那时候李淳不懂,李淳觉得酒难喝。现在,啤酒冒着气泡,李淳随着心灌下一口,咽下去。脸上腾起红晕,在喉咙发酵,真的不好喝。头开始发晕,思绪飘向远方。难怪都说借酒消愁。李淳沉默地喝着酒,他的酒量不怎么样,一打啤酒下肚,人早已昏沉。往后一倒,陷入床榻。
沈煜齐虽说是内定的继承人,但权利还没牢牢抓在自己手上。李淳的踪迹竟花了一个月才有眉目。沈煜齐窝在椅子上,眉头紧锁,手指磨蹭着,烟瘾又犯了。精致的面孔隐藏在迷雾之下,他突然笑了,想到什么事情。另一只手托着下巴,“李淳,和我玩猫抓老鼠?也就这几天还有个安生日子。”自顾自说着,吐出一口烟。除夕夜马上就到了,沈煜齐脸色黑了几分。新年总是最烦的,一大家子汇聚一堂,不知打的是什么心思,但没有彻底掌握之前只能屈身。
刘青绪家里真正称得上勾心斗角,父亲是个浪子,私生子生了好几个,小情人换了又换。刘青绪自小就是在宅院中被阴谋惯养的。刘父不介意孩子之间的争斗,商场上的争锋相对比宅斗狠毒多了。虽说是长子,可这位置多少人惦记,不做到最出彩,就等着被赶下台。刘父已经有意让刘青绪提前接手家族产业。无数双眼睛等着刘青绪倒台,今年更是一场恶战。刘青绪的阴险是从家里斗出来的,他小心谨慎,几乎抓不出差错。明天就是除夕,刘青绪难得没有摆出那一副笑脸面具。他独自待在自己的房间,阴沉着脸。事情堆在一起忙的焦头烂额,至于李淳,刘青绪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一不小心就被那死老头的其他儿子们暗算。刘青绪眼睛眯了一下。这么久过去了,另两个也应该有了消息。刘青绪用磨蹭着下巴,思考着远在千里的李淳的下场,想到他凄惨的样子竟忍不住勾起一个玩味的笑。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北方的冬天比南方的更难熬。可对于富贵人家来说,厚厚的积雪只不过是风景。顾梓擎坐在窗前,家里养了一只豹猫,温驯地蹲在脚边。顾家倒是格外的宁静,毕竟顾梓擎是独子,没人会说三道四。动了动身子,脚边的猫咪被动作吵醒。伸了个懒腰,亲昵地蹭着顾梓擎的脚腕。喉咙里发出呼噜声,顾梓擎伸手示意,豹猫就跳到膝盖上,温顺地蹭顾梓擎的大手。顾梓擎表情淡淡,慢慢地抚摸着猫咪光滑的皮毛。顾梓擎看着猫咪,“可惜,我养的另一个小动物却没有你这么乖。还离家出走了,那作为主人的我要把他抓回来,好好惩罚。”豹猫察觉到他在对自己说话,听话地喵了一声。顾梓擎得到的消息比沈煜齐早,过几日便打算动身亲自把李淳抓回来。
除夕夜,李淳下了功夫做了些好菜。他一个人坐在桌前吃着,竟也有些滋味。收拾好餐桌,李淳呆愣着,有些不知所措。夜还没深,只好早早上了床。看着已经生了霉斑的天花板发呆。晚上八点,李淳听说有烟花。在他这个小区,在层层楼房的掩盖下,只能看见烟花的半个身影。李淳望着深蓝的夜空,斑斓的烟花绽放开来,有一束烟花似乎放到了眼前。光芒也有些刺眼。烟花落了幕,可李淳还从窗外往外看。久久才收回目光。不知怎地,他格外珍惜这看到的一切事物。心里有种预感,这一切都将再也见不到。有些惴惴不安。李淳不把第六感放在心上,他满怀期望的想着,新的一年到了,一切会变得更好。
大年初三的早上,李淳放在窝在家里。一向忙惯的人,放松下来却无所适从。突然门铃响了,李淳急急忙忙来到门口。谁会来找他呢,隔着一扇门,李淳的内心莫名惶恐。他不敢开门,透过猫眼,顾梓擎那张清冷的俊脸出现在眼前。李淳的一颗心骤得冷下来,他以为这么远那些人不会找到的。李淳为自己的天真感到可笑,又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感到害怕。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站在门前,落下一片阴影,李淳握着拳头不住地发抖。以为隐藏到深处的记忆又翻涌上来,害怕,后悔,憎恶,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一时之间李淳不知如何处理。
门外的人突然开口,“你知道是我吧?李淳。你最好听话,趁我没有完全生气。”熟悉的嗓音。李淳抿了抿唇,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他打开门,嗓子有些沙哑,“我会听话的,我自己收拾,我跟你走。”李淳的眼睛耷拉着,看着硬朗的汉子泛起一股可怜劲。开门前的一分钟,李淳想,既然他们能找到这,那他们也要能力做其他更过分的事。先跟着他走,后面再找机会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