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具漂亮的身体,郭嘉辨认着刀伤剑伤箭伤,它们分布得毫无章法——广陵王濒死的次数并不比他少。她认命似的垂下掩在胸口的手,说让你失望了不是什么冰肌玉骨。他虔诚地从她的锁骨吻到胸前到小腹再到腿间,一路是粗粝的皮肤。蜿蜒出的,凸长出的比周围略浅的新肉。她绷着背,如新升的月弯起的弓,比单纯的疼痛更令人窒息。那是伤口愈合时过犹不及的痒,她把腿夹紧又敞开,止不住淌着黏腻的液体,越堵越多。广陵王抓住他在腿心随动作蹭着的头发,怎么痛怎么扯,咬住手背抽泣,一字一字都像苦大仇深,你快进来。
那时候广陵王问他为什么非得去曹操那,他说哎呀本来就没打算留,她说所以你找我要钱顺便把广陵当中转站。郭嘉再次见到了那把匕首,柄上有金龙纹的,先帝御赐的,从袖子里闪出明晃晃的刀光。这会轮到她主动凑近了,她扳过他的下巴盯着那双琥珀色的瞳,里面有她的倒影。她别好一缕散下的发,怜爱似的抚过他的面庞。刀刃始终贴在他的胸膛,只有广陵王的手一寸寸下移,她的指尖搭在衽上掌根抵在小腹停住,郭嘉不敢动了。
「看着我。」她命令道,然后刀锋也跟着追过来。
转头时耳坠的长链打在广陵王的前襟,被项链勾住。她的手沾过好多血,忠奸良佞,不得已或为攘凶,始终是稳当着的,是郭嘉呼吸乱了连带着身体轻微起伏。她总觉得他的血不一样,那样一副躯体,充盈着那么旖旎秾丽、鲜妍着的东西,她拉开耳坠低下头不明意味地虚倚着,轻轻喘气,那柄刀划破绸缎,最终嵌进上方的墙壁,抽出时落了郭嘉满头的灰。
「我真的会把你阉了送去曹营。」广陵王掷下匕首,长出一口气,「他家祖上是宦官,这样见了你说不定更亲切。」
她的手离开时指尖轨迹向下滑出,走过一段崎岖的路途。广陵王嗤笑一声,懒得再奚落。
她抚摸的,唤醒的东西,在贯穿她。广陵王头皮发麻,她拢过发覆面呜呜哭,被郭嘉一点点拨开啄唇角握住手。小腹在痉挛,她汗涔涔的,睫毛被泪打湿成一簇一簇,看上去好可怜。
华佗问你怎么让那小子乖乖吃药的,也劝劝王粲啊。广陵王不说话,移目下意识想摸上颈边红印又放下手,抬头看天真蓝云真白,后者实在爱莫能助。她说那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死吗,他说可能吧不想看。郭嘉觉得她喝了酒不太清醒,她搂着他倒下,凑近耳边舔了下耳垂,混混沌沌地说,好好抽烟好好喝酒少吃饭少喝药少睡觉,争取在这。广陵王拍拍榻,铺着的织物还被她抓到勾丝没换,折腾死我。
她又睡着了。广陵王是一位魁梧女子,压得他喘不过气。
后来她才知道郭嘉喝的是王粲的药,王粲把药倒了,他窗下草木换了东西喂这几日都枯萎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哀哉。他们都有死得更快的光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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