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伤这般紧逼,便是打定了主意要赶尽杀绝。
柳浮云也不分说,只抬眼看了看这个这个这个道貌俨然的伪君子。令狐伤顿觉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再仔细看时又仿佛是自己的错觉,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疑犯”也顺从地由着兵士用勾刀锁住了琵琶骨,被一把铁链拉拽着带走。
叶炜执拗地盯着柳浮云的背影,只看见了他步履从容、毫无惧色,俨然就是陆危楼口中的那个赫赫威名的天下第一刀。他攥住柳浮云托付给自己的东西,似乎那上面还残留着些许的预热。
他不明白、也不清楚柳浮云为何要替自己顶罪,就像他从没猜到过对方是如何想的一样。叶炜狠狠地锤了一下屋顶,被破碎的断瓦颓垣划了满手,鲜血混着泥土滴下来,他指天起誓道:“三日之内,我定会将你安然无损地救出来!若违此誓,便叫我有如这瓦砾,粉身碎骨、火海刀山,百死不得超生!”
阴九幽的踪迹无从得知,可明教弟子的去向却显而易得,叶炜思来想去,还是回到了吴员外的府邸。这一夜已过去多半,吴员外正乘着雅兴在雪地里烫酒作画,冷不防瞥见叶炜从院墙上跳下来,迟疑片刻方道:“柳小兄弟?”
叶炜浑身狼狈,可一双眼睛却是极亮,如同浸了月色的剑锋。他见吴员外性情古直、颇具侠气,索性赌了一把,将令狐伤胡乱抓人、柳浮云替他获罪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彼此间的身份和来历。吴员外在此地安稳多年,不曾想这其中还有如此多的曲折,连连追问道:“那你可曾去过府衙,见到他们张贴的逮捕告示或是文书?”
叶炜眼底一片茫然,只生硬地摇了摇头。吴员外即刻安排下人到城中探听消息,又请叶炜回房间休息,待到明日再继续奔走。
叶炜如何睡得着。他一人坐在房中,翻来覆去地瞧着柳浮云的佩刀。以他的目力,一看便知那刀身不过二尺三寸,既短且薄、形状怪异,偏偏刀宽却足有两掌,从侧面看上去仿佛一条白线延展开来。忽地风吹窗棂,叶炜被寒风一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正要起身关窗,却见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雪来,刚好月光下澈,照在那柄刀的吞口上,只露出两个篆体小字,写的正是“吞吴”。
叶炜心念一动,已携上那柄宝刀跳出窗去,重返出事的酒肆。他在巷子前后寻找了七八遍,终于从一处不起眼的沙地里发现了掩埋过的痕迹。待到更鼓响过、城门大开之时,叶炜从街上雇了两条觅汉帮他深掘,不多时便挖出一具尚未腐烂的尸体来。
——正是那莫名消失的阴九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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