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觉得李三最近不对劲。他以前不会这样。早上起床、出门以前、吃过晚饭、做爱以后,总是缠着自己说:“抱抱我。”
李三以前绝不这样。他是个寡淡的男人,从不主动要求肌肤之亲。对象起初以为李三心血来潮,一个月后,才意识到李三是哪里出了问题,可却三番两次地讨不到解答。
“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那怎么总要我抱你。”
这时候,李三的脸上会出现一些不快乐,他说:“一定要怎么了你才能抱我吗?”
的确是没怎么,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李三的生活相比一潭死水,更像是扮家家酒式的,能托在掌心的场景模型一般平静。他以前的生活不是这样。从小跟着母亲四处奔走,住二三十平米的筒子楼,住一个又一个朋友家。后来母亲做了别人的情妇,李三从此有了稳定的立足之处,搬进情夫提供的房子,转到附近的学校上小学。
情夫的女儿远在新加坡,妻子有自己的事业要操劳,情夫为了讨好母亲,开始负责每天接送李三上下学——他的身量不过母亲肩膀,开一辆铁色雷克萨斯。见过他的同学对李三一致摇头:你和你爸长得不像。李三倍感羞辱:他不是我爸。同学问:那他为什么每天接送你?李三灵机一动:他就是开车的而已......他是我家司机。
所有人都以为李三是个富裕的小孩。李三并不为此感到羞耻,他认为自己别无选择。而谎言所带来的报复性快感以及虚荣心在那段时间几乎将小小的他淹没了。
别人兜里揣着十块时,李三的兜里揣着红红的一百。他没有想过,当他深更半夜蹑手蹑脚地潜入母亲房门,从情夫包里偷出一张又一张红红的一百时是否是在侧面敲定母亲的价码,他只是简单地认为谎要撒圆,就像他和妈妈坐在车里,听情夫接听老婆的电话,妈妈一次又一次将食指竖在他的嘴边。
李三过去的生活是由谎言构成。环环相扣、密不可分,不知该从哪一节开始平反。长大后的李三决定单方面和过去了断。但是没有人能够凭借意愿彻底阉割掉人生的某一部分。
李三早期和谎言融合的太好,即便是茧中脱胎,也不会从中诞生出另一种毫不相干的生命。李三深知自己不是一个干净的小孩。
对象打游戏的时候目不转睛。李三再次走过来,说:“抱抱我。”
对象眉头起皱,叫他等等。李三情绪上来了,一巴掌摁合对象的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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