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钦巴日在来时想了许多,他想他可怜的阏氏一定会哭泣、一定会求饶,在见到他后一定会求他救救自己,可是现在,老天将事实摆在他面前。
事实告诉他,他对怜枝的一切设想都是错的——他不是窝囊废,他拎着鞭子,他也会暴起。
斯钦巴日一颗心在胸腔中狂乱地撞击着,跳的几乎比他砍下那个叛乱部落王的头颅时还厉害,那颗心脏好似要撞开他的胸膛了——一股热血从脚底冲到头顶,他简直头皮发麻。
这心跳,不是因为愤怒,也不只是震惊,好似还掺杂了激昂——就好像看到绵羊长出獠牙那样,总是令人惊奇的。
这时怜枝转过头来了,他隔着帐中混乱的一切与斯钦巴日遥相对望,那一眼……那是怎样的一眼?
极度的恨、疯狂、不甘,像熊熊燃烧的烈火,可又怆然、悲凉,宛如一条已干涸的河,这深深的一眼,几乎要将斯钦巴日的灵魂都给吸进去了。
沈怜枝笑了笑,斯钦巴日一直觉得他哭得勾人,却不晓得怜枝笑起来也是美的,他没说什么,好似很累了,扔了鞭子——
在他倒在地上的前一瞬,斯钦巴日终于从那“会心一击”中回过神来,他冲过去,接住了晕过去的怜枝。
怜枝并不沉,可斯钦巴日接住他时,双手却一直颤动,从帐内走到帐外,短短一程路,他想了许多,从初见到现在。
他以为自己早将沈怜枝看透,却没想到自己其实根本不懂他。
旭日干替他将帐帘掀开,一股沁凉的清风迎面吹来,他睁开眼睛,只见绿草萋萋,随着拂来的春风摇曳舞动,这广袤的草原,像是一片连着天际的、青翠色的海。
其实斯钦巴日早就知道冬去春至,可不知何时起,春草长得这样高了。
原来在无知无觉中,草已长得这样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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