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函裹着一件玄黑的披风,立在慎归堂门口。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穿深色衣裳过来见母亲,过去母亲总爱让他着白衫,说是看起来君子如玉,风度翩翩。
从崔家大门至慎归堂,足足要越过五个穿堂,四个庭院,这一路无数崔家人均以异样的目光悄悄打量他。
府上尚且如此,遑论外头。
崔函素有傲骨,依然目不斜视来到这里。
视线一点点从脚下往前端延伸,各式各样的花瓷碎片散落各地,有前朝汝窑天青裂片双耳瓶,他记得这是母亲最爱的梅瓶,下雪便插上几珠红梅搁在里头,走到哪儿带至哪儿,极有情调。
有一套西域来的玛瑙兽首杯,雕艺巧夺天工,她平日爱以此饮酒,喝了酒心情一好,也能给他一个笑脸。
目光慢腾腾游移至她脚下,一双雪白的绣花鞋,她那么怕冷,寒冬腊月竟然就穿了这么一双绣花鞋。
崔函绝望地闭了闭眼,弯腰褪下长靴,只着薄薄的足衣,沿着碎裂的瓷片,一步步往前去,他甚至不敢喊疼,修长的身影一晃再晃,忍住不晃,最终在一片狼藉中跪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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