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储物柜上那台红色的旧座机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铃声尖锐,一遍又一遍,极其固执地撕扯着室内的死寂。

        都煦知道是谁。楚望舒。只有她会在课间找公用电话打过来。可她不想接。一点也不想。

        一想到楚望舒,她就想起李文溪那些恶毒的言语。她明知是挑拨离间、赤裸裸的挑拨离间,然而此刻,在其巨大的身心创伤和混乱的自我厌恶之下,隐隐地被动摇了。

        可她暂且不想管了。都煦把头埋得更深,任由那刺耳的铃声最终归于沉寂。她太累了。

        回想,细数,她发现不过短短几个星期发生的事情,居然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比她过去十几年的人生加起来还要沉重、还要繁杂。

        于是,她想逃。逃开这个学校、逃开这个小镇,逃开这一切,寻找纯真的慰藉。不是在逼仄、压抑的这里,而是更宽阔、更自由的那里。

        都煦开始在自己混沌的思绪里幻想自己是鸟。如果自己是鸟,那么她就可以展翅高飞,很轻易地去到任何想去的远方。可事实仍然是和人一样,不是所有鸟都能活得这么如意。

        她心灰意冷地走到电话旁,犹豫了一下,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传来母亲带着浓重乡音、略显疲惫的声音:

        “妈…”都煦的声音不住地发哽。她用力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语调听起来平稳些,“是我。嗯…我没事,就是想您了。”

        “最近阿…最近快考试了,功课特别多,压力有点大…好久没好好跟您说话了。今天…今天有点累,请了半天假在家休息…嗯,真的没事,就是看书看久了…阿,还有就是,眼镜摔坏了…好,那我歇会就去重新配…妈,您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嗯,我也爱你。”

        挂了电话,对母亲撒谎带来的愧疚、和对自身处境的绝望,将都煦彻底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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