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开口道。

        “幼时,阿爹在城墙边巡防,大哥会抱着我绕着这里的城墙,我不肯回去睡,给我唱军中的歌谣。大哥曾带我摸过这里每一块墙砖,自豪地指给我说,这是沈家祖辈守下来的云州……”

        她呆滞地凝望着不远处箭楼下,那一角城墙上有几道撕裂般的箭孔,经年染上的斑斑血污已化作淡淡的暗灰。

        她缓缓抬袖,指着那一角城墙下盘踞的榕树枯根,轻声道:

        “就是在这片榕树下,我和父亲副将的女儿芸娘,会一道跳皮筋。我的阿爹,他的阿爹,就在城楼上笑呵呵地看着我们跑来跑去玩……”

        榕树枯烂,人已不再。

        “我去京都前,她来见我还大哭了一场,舍不得我走。我们当时还约定,等她成亲我必要回来云州的。她比我大两岁,当时已经许了北疆军中的秦校尉家了,他们一早定了娃娃亲,门当户对,本来也该是一对恩爱夫妻……”

        “云州城破之时,也不知道小芸娘在哪里,”她闭了闭眼,呢喃道,“兴许……也死了罢。”

        面对今日全然不同的云州,她不敢去想当年会有多惨烈,她只隐隐感到,在城破家亡之时,死去,或许是一个不算差的结局了。

        顾昔潮沉默不言,她举目远眺,黯淡的视线里,云州浩荡,故人长绝。

        “虽然十五年过去,我在云州的亲友都死绝了。至亲至爱,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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