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那也是陈见夏五年后第一次回国。她从上海飞,一下飞机直奔医院,爸爸正在做常规ct,她赶到的时候,爸爸自己下了床,走出ct室的大门,看上去如此健康,脸色都是红润的,无法想象在这样一张做了一辈子科员的和气老头的皮囊包裹下,有些器官正在腐化老去。

        肝硬化是不可逆的。他们都知道,谁也说不出“会好的”。

        “是我耽误了你,”见夏爸爸平静地说,“你在国内的时间比较多吧?我听你偶尔提起过,你同事都削尖了脑袋想被往外派,就你回来了。你放心,我没跟你妈妈说,你妈还以为你大部分时间都在新加坡呢,她要知道了,肯定心里没数,有点事儿就得把你往回喊,要不她心里不痛快。她不使唤你,就不会痛快。”

        陈见夏被戳破假面,难堪地偏过头,咬住嘴唇。

        “她那人就那样,照顾我、照顾家的时候连自己都不在乎,命都往里面搭,所以在她心里,把你搭进去也正常,就该这样,养女儿不就是照顾人疼人的吗?”

        见夏爸爸叹道:“爸爸都知道,你一直在上海。你不想回来。”

        不只是不想。她见了外面的世界,却并没有很喜欢,不肯承认罢了。

        爸爸给她找了个体面的理由。

        她用右手食指轻轻地在爸爸腿肚子上按了一下,很久很久,那个指印迟迟都没有回弹成原状,仿佛那已经不是富有弹性和生机的腿。那是一坨橡皮泥。

        病痛与衰老,就这样袒露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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