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逾卿低声道:“令公,既然提到你的名讳,此事必然牵系甚广。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步练师心说这还用你教,我也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

        但这也是五六条活生生的人命,这些投降山民虽命值三尺,但说不定就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生杀予夺定要慎重考量,怎能如此儿戏?

        若你是江湖草莽,教化不驯,那还另说;你我好歹也是朝廷大员,登科入宦哪一环没拜过儒圣,还能不知道仁义二字如何作写么?

        但这话涌到嘴边,步练师又忍住了:

        仁义二字,她步练师,当真问心无愧么?

        何况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靠的是薄将山的救济,步练师已经失去了和薄将山叫板的资格。而且现在事发突然,也不是站在这争辩的时候。

        弥天大雨,叆叇山岚。

        薄将山、沈逾卿、蔻红豆头戴斗笠,血气狂漫,衣袂飞扬。他们每个人的脸庞都浸在阴影里,像是一尊尊恶面佛陀,震慑住八方的魑魅魍魉。

        ——大朔有例,戕命臣者,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步练师避过脸去,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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