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他们是王爷,你是太子,怎能逾礼?二郎不会连这《礼》都忘记了吧。”天后的声音冷淡严肃,说着平常教训的话,语气分明是不满。

        她几时能不挑我的刺!

        也罢。她就是看不惯我,我又奈何?李贤站起身,看了母亲一眼,目光尽是看穿眼底的悲凉。他向下望去,座下的两个弟弟,朝中臣子,都在看着他。他缓缓开口,祝道:“三阳始布,四序初开……”

        祝毕,四座寂然无声。好像他刚刚说的是悼词。他念白的语气分明是悼词。

        李贤坐下,再也不看他们。

        气氛僵住了,谁也不开口,肃杀得不像是新年。李治只有腆着脸,堆上笑,却尴尬得无地自容。天后微微摇头,轻蔑一笑。她知道,她得逞了。

        长安城内,张灯结彩。太平拉着婉儿的手,随着人群向前走着,亦步亦趋。皇家的御宴,请了太多外朝大臣,作为女子,太平循例不能入座,恰好遂了她的心愿。这是她和婉儿过的第一个新年,可以大大方方出皇城,和百姓们一同玩乐。驱傩也有意思,戴着面具的百姓也稀奇,大户人家点着的“庭燎[r1]”也有趣,她什么都想看,什么都想问。

        最重要的,是身边有婉儿。

        底层的百姓没什么忌讳,贵族女子上街,照例要戴上帷帽[r2],用面纱遮住脸。太平嫌晚上戴帷帽看不清,索性找了两套男人的靴袍准备着换上。说来也怪,那些道学家老夫子感叹世风日下,女子不仅可以上街,还把幂篱[r3]改了帷帽,却对女扮男装上街网开一面。好像那样便算作男人似的。那时,富人家上街,少有不带着家奴婢子的,总要有人服侍。宫女棋语随两人溜出宫来,不远不近跟在后边。太平不觉得什么,婉儿却有些不自在,把手从她的手里抽出来,低下头。

        “怎么了啊?”太平看她,忽然明白了,就笑起来。

        婉儿穿上男子的装束,更像一个清秀俊美的少年。刀削斧凿的面庞,鼻梁轮廓优雅,流畅的下颌线,皮肤在月光下越发白净。路过的女子驻足看她,小声互相问着是谁家的公子,从前倒是没见过这样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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