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秋由袖里掏出条绢子,捂在陆瞻伤口上,抬起两个发狠的桃花眼,“你怎的不割你自己的肉?!”说着俯下身,声音碎碎地抖动,“陆瞻、陆瞻,你怎么样?我那里有创伤膏子,你忍一忍。”
陆瞻未知何时痛昏了过去,听见她喊,像是九霄里把神魂拽了回来,徐徐睁开眼,“没事儿,不疼的,别哭。”
才说不哭,芷秋的眼泪便坠下来一滴,忙另摸了条帕子替他擦汗。陆瞻费力地抬起手拂一把她的长发,“皮外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去睡吧。”
只等桃良进来,芷秋往他伤口上撒了药粉,捡起地上的匕首,顺势把他两片裤子滑开了些,将尿液腐蚀的皮肉一道上了药,又用干净的帕子包裹起来,整个动作里再没有一滴泪。
一气呵成后,提起两只幽寂的眼睃过王钊二人,仿佛下了什么决心,捉裙起身,与桃良踅出房去。
长风萦廊,遍地月霜,廊下一串灯笼寥寥地摇曳。旋落的灯花影里,两年多的日日夜夜就从芷秋眼里滑过,竹梢绿瓦,诗酒月下,每一帧里都阗满他温柔的眉眼。他那么好,将她从个肮脏不堪的酒色窟里拽出来,又把毕生的柔情蜜意建成了一个家给她,而她何以报答呢?
用身体吧,她想。于是她垂下眼,低低地、果决地,“桃良,今晚的事情,别告诉姑爷一个字。”
桃良还在心内琢磨是什么事儿呢,就见她带着仅有的财富——孑然一身地走到了窦初门前。桃良张张嘴想喊她,又怕陆瞻听见,只好默然,坐在门槛上盯着小小一个园子里,寒灯吹灭。
昏昏沉沉的灯烛前,是窦初不屑又满意的笑脸。他歪在榻上,将一盏银釭又朝外挪了几分,借着慵黄的光,他看见美人如瀑的青丝,温柔的轮廓,玲珑的曲线,素面天成,风情自然。
他像打量个物什一样将芷秋打量一番后,支起条腿来踩在榻上,“你不是对我一向嘴硬吗?这会儿又打量着献身于我,我就能手下留情?袁芷秋,你把你的身子也看得未免太金贵了些。”
芷秋端丽地坐到对榻,眼里冷冷淡淡,却摄人心魄,“我不会那么自不量力,我明白,别说苏州的花魁,就是天下的花魁在你们这些当官的眼里,也就是个玩意。我就求你一件事,别再折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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