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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闻言,皆不做声,祝斗真更是僵住一脸笑,架起条潦潦草草的眉睇芷秋一眼,“噢?同我这个糟老头子吃个皮杯,你是吃亏了?”

        那胖子直掣妙龄少女之手,少女方知失言,正欲启唇辩解,倒是芷秋接过她手上的玉樽,怨攒千度地与祝斗真对望,“我雏鸾妹子年纪小,不会说话你又不是不晓得,还计较这个?不过她说的麽,意不对言却对。你自己也算算,你都多少日子没叫我的局子了?八成叫哪个狐狸精勾了去!我十七岁就应酬你,应酬了这一年,你说不来就不来了,不是我吃亏?你好狠的心呐!”

        及此,那水汪汪的桃花眼扇一扇,泪珠涟涟,背转身去由袖中牵出一绣玉兰的白绢搵着眼泪,“你们吃你们的酒,不要管我,我哭一会子就好了。”

        那嗓音抽抽搭搭如兰草泣露,好不可怜。直将祝斗真的面色哭软和下来,忙去掰她一对薄肩,“好了好了,我这阵子是忙麽,上月长洲县连下了半月的暴雨,淹了许多农田,我这半月与布政使司衙门内商议着上报朝廷的事儿,不得一点子的空。快别哭了,我想着如今开了春,我也没得空叫你置办春衣,今日特地多带了银票,叫你连着夏衣一齐就裁了,再有回去把上月的局账销了。”

        宝光韶华的景色里,潋滟的春池上,芷秋满脸不甘愿地转身,盯着那一张盖了宝印的纸扉,“我又不是图你的钱囉,你偏回回都拿票子堵我的嘴,叫人瞧了,笑话呢。”

        眼一睃众人,只见众人果然在笑、男人们皆是心知肚明的笑容。祝斗真同样挂起个心如明镜的笑,将银票子朝她面前推一推,“可有什么好笑话的?我给你银子,这是理所应当的,快收起来,再摆着才是要叫人笑话!”

        难得他大方,平日里不过多余给个二三两,芷秋便机不可失地不推迟,绞着绢子蘸一蘸余泪,到底将其尽数折入袖中,心却无尘——

        这样子的一群中年男人,业已丧失了少年郎的天真,亦没有老头子的仁善,他们只有一身麻木的经脉与即将枯死的心,故而在他们心中,花有价、月有价、徐徐清风亦有价。

        旋即她荡尽风情地一笑,价值二十两纹银的一个笑,足以照亮所有人目光的一个笑,“还是你待我最好。”

        祝斗真同样被她这笑容晃了眼,尽管清楚这是银子才能买到的欢颜,也不大要紧,这钱他花得起,她的美貌为他争足了体面,这就算回了本。

        这大约便是一位倌人的价值,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寸笑容、每一尺的肌骨,都有她的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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