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里扑满浮沉,芷秋挥着帕子轻扇,浅薄地笑着,“我也懒得充这个好心,要不是妈求我,我也没这闲功夫应酬你。”
婉情撑起一副枯骨,髻发蓬飞,两片腮些微下陷,显得颧骨凸高得刻薄,“哼,那你实在也不必来,当日在厅上,我如此求你,你却不肯为我说一句话,现在又来装什么?”
一席话说得痴癫呆傻,引得芷秋斜目望她那一张陷在阴暗里的脸,“你这话说得真是有意思,我又不是该你的,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怎么你说得好像我欠了你似的?”
绮窗菱格上卡了一只蝶,扑簌着翅,芷秋牵裙起身,款步悠悠地踱过去,“婉情,我晓得你是官家小姐,一霎由天上落到地狱里,你受不住。其实你死不死、甘心不甘心都与我没关系,但我是过来人,不想叫你白费力,故而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几个笋指将那只金斑喙凤蝶小心着由菱格内摘出来,送它飞去,朝向晴空。
可芷秋只能留在这片锦衣金缕的肮脏土地,明目笑眼地旋回来,“我八岁落到堂子里,不是没跑出去过,可我又回来了。不为别的,你满街上去看看,哪里有女人的位置?只有家宅院门内才有女人的立足之地。我自做清倌人起生意就好,十四岁点了大蜡烛更是当红头牌,银子麽早攒了不少,我大方点,借你银子赎身去麽也行。”
说到此节,她扭了半身去瞧婉情毫无异动的面色,荒凉地笑一笑,“可你出去了怎么活?你一个孤女,出去遇着拐子或是土匪,更有生不如死的日子等着你。”
婉情唇峰狰狞地翘起,绝望而放肆,“自甘下贱!”
芷秋反唇相讥,葳蕤地立起,“我不是官家小姐,落到堂子里时年岁又小,便只想着活命,什么‘贞妇洁女’,我不懂,我就晓得命最重要。”
她睇她一眼,不屑里带着悲悯,“不像你,自小里养尊处优,自然清高。既然清高麽那还寻什么死呀?死了不过一缕烟,一抔灰,白让姐妹们笑话两句、叫那个徐照徐三公子空叹两声,有什么用?”
依依愁翠,点点凝恨,空有眼泪兜在婉情眼眶内,却倔强地迟迟不肯落下。芷秋见此,心道好咯,有股子劲儿憋着就不至于寻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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