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咸湿的海风吹进我的鼻翼的,还有那挥散不去的,令人作呕的腐锈腥气。
长剑,拄在峥嵘的岩石上。脸上的血早已经乾涸,而我疲倦的双眼却还不能摆脱刺目的红色。手,已经软了,杀人的手。胸口的血还在不停地渗出,痛楚也渐渐麻木。不知道,我身上的血还可以流多久呢,我迷迷糊糊地想。
远远的,传来了喊杀的声音。传进耳里的,不只有人马的喧嚣,还有刀锋刺入人体,切割肉块,劈裂骨头的声音,在我的眼前,肢体分离,血光飞散。
双腿已经无法支撑疲惫的身躯,我跌坐在兀突海岸的岩石上,抱着我那已经无法切割任何东西的剑,不住地呕吐。
我输了,输给了最阴毒无耻的凶残猛兽。如果,我没有离开,如果,我没有坚持,那麽,我从千里之外的国度回到家国时不会看到这一切――义政德康终於反了,在我不在的时候,在我的父皇不听我的劝告,依旧对他寄予最大的信任和最高的权势的时候。
如地狱般漫天的大火,如疯魔般厮杀的人群,绝望地哭喊奔逃的百姓,被挑在枪尖上的婴儿,被扯烂衣服割断喉咙的少女。人,杀红了眼,就像放出闸门的狂暴野兽,在撕咬屠杀中获得快乐和满足。踏着满地的屍体,我冲进了皇宫,宫里,横七竖八躺着的不是被屠杀的侍从,也不是被凌辱的女官,而是,我年幼的弟弟妹妹和死不瞑目的兄长和姐姐们。曾经熟悉的亲人们,现在都只是一具具冰冷的屍体。宫中的侍女张惶地奔避,发出阵阵凄厉绝望的喊叫。
「母亲!母亲!父皇!父皇!」我惊慌地跑过一个宫又一个殿,四处搜寻我的父母的身影。
「殿下,快看那边!」身边的侍卫们发出了惊呼,我循声望过去。
那是父皇的侍妾和各宫的夫人们。她们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完整地聚在一起。她们一身白衣,去掉一切装饰披散着头发,原本美丽的脸惊恐地扭曲着,泛着幽幽的黑色。几个头发蓬乱的宫女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守着这小小偏殿内,曾是国内最美丽最高贵的女人们。
我踉跄着分开挤在一起冰凉的女人们,强忍着呕吐感找寻我最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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