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在非洲的第三个星期,不久前他们在南非的约翰内斯堡吃到了五条悟甜品手册里的牛奶挞,在坦桑尼亚的塞伦盖蒂大草原上看见了伏黑惠心心念念的狮群。狮群因为人类的居住地不断扩张而盘踞在灰黄的草原深处,白天无法看清楚,于是五条悟趁着夜色偷偷带着伏黑惠跑过去让他在近处摸了一次狮子。伏黑惠很高兴,但五条律子事后得知被吓得厉害,和五条悟吵了一架。只是她很快原谅了他——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她不想在旅游过程里当那个扫兴的人,更不想让伏黑惠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不过因为这件事,他们在坦桑尼亚呆的时间并不长,提前抵达肯尼亚,住在内罗毕的一座庄园里。庄园是英国人留下的房产,大面积地保留了上个世纪的欧洲人奢侈的风格,有一对管理庄园的夫妻住在后院,负责他们平时的饮食。五条律子并没有让五条悟找更多的人,她不想让这里变得和东京一样,什么都有人照顾,什么都有人看着,让她像是住在一座镂空的鸟笼里,无时无刻不活在他人的眼睛里。于是白天很多时候,只剩下了他们三人,五条悟开着车带着他们四处跑,从他的甜品手册的这头跑到那头,从动物迁徙的路线一端跑到另一端。

        后面原本属于庄园的园林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被租了出去,那里被围起来搭建了个简陋的平房,听说最近住了个美国人,她在那住了有一段时间,比他们还要来得早,但总是早出晚归,从抵达内罗毕的那天开始他们从没见过面。

        后来五条律子带着伏黑惠在院子里散步时偶然遇见了那个美国人,她大步踏着黄昏余晖从院子里穿行而过,穿着深蓝色的牛仔衬衫,袖子高高卷起,手臂上有着漂亮而结实的肌肉线条。肩膀上背着一个很大的尼龙布背包,深棕色的,边缘磨损得发白,沉甸甸地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挂在后背上,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她的步伐。她很敏锐,五条律子的视线没停留多久就被她抓到,两人视线碰到一起时,她扬起手,在很远的地方对五条律子打招呼。脸被太阳晒成了棕红色,只看见她白花花的牙齿整整齐齐地露出来。

        那天晚上,五条律子邀请她一起吃晚饭。

        她叫劳伦,是个摄影师,会说几门外语,包括一点日语和斯瓦西里语,性格爽朗又健谈。她相当的会捧场,把晚饭每一道菜都夸了一个遍,用上了她所有的学过的美好词汇,让给他们做晚饭的太太眉开眼笑。还会一点从马戏团学来的小把戏,哄得伏黑惠。她也知道咒术师,还有几个咒术师朋友,听说过日本有个年轻强大的咒术师,因为有个关系密切的咒术师友人也来自日本。

        当她得知五条悟的名字时,她看起来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情绪,只说了一句:“你太年轻了。”

        五条律子听过,神色复杂地去看五条悟,仿佛是才记起他再过两个月要满十八。

        就像劳伦说的,他太年轻了。

        她呢,她快要不记得自己的年纪。

        后面几天下了些小雨,一到夜晚,空气带着一股稀薄的水气,她又有些睡不好,总是熬着黄昏耗时间,等太阳落到山麓背后。她会趁着五条悟和伏黑惠都睡着的时候一个人坐在楼下,带着一杯白兰地,抬头看薄雾笼罩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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