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但是解雨臣那根时刻紧绷的神经哪经得起这样的刺激,面上看着是挺正常,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淋的雨越来越多,抽的烟越来越重,吃到肚里的饭却是越来越少,黑瞎子远远看着,只觉得这小孩脾气太差,性子太烈,自己怕是惹上个大麻烦。他知道解雨臣强悍,退一万步讲,哪怕他就这样草草结束这段关系,对方也不会有什么闪失,用解雨臣自己的话说,“再难都熬过来了,不差这一次”,好像这个人的一生就是不停的熬下去,不见天日一样。只是这其中的难和苦,只有当事人一个人知道了。

        月初解家又开会,听说是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解家素来习惯培养一些有奇才的人,比如目力好的,听力好的,嗅觉好的,带到斗里往往能发挥特长。但是培养这样的人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投资大回报小,所以解家一般会去挑一些孤儿或弃婴,只要进了这个门,基本就相当于签了卖身契,要想恢复自由身,那得先留下半条命才行。这次出事就是因为有人想要脱离解家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原因也非常烂俗——他爱上了一个平凡的女人。

        平凡二字是九门中人的忌讳,往往也是奢侈,一旦入了这行,再想回去就不可能了。

        按照祖上的规矩,解雨臣自当清理门户,留下那人两根手指,或者一双眼睛,放他自生自灭去。可是这天偏偏不巧,那人的相好找到解家来,哭天抢地让解雨臣放了他,底下看笑话的眼睛不少,只有解雨臣里外不是人。

        女人的哭声掺杂着雨声,在老宅子里久久回荡,解雨臣看着面前这一对苦命鸳鸯沉默良久,黑瞎子在人群外围盯着他,不知道他心里拿的什么注意。

        这时候黑瞎子突然想起解雨臣以前说的,“我也不是传闻里的那么可怕”。

        最后解雨臣还是要了那伙计一根手指,按理说至少要两根的,这已经算是慈悲,血色顺着雨水淌遍了整个院子,人群中有人嘲笑说新当家不过如此,唱戏的就是多情,娘们唧唧迟早坏事。

        还有人说,少一根手指,没法跟祖宗交代。

        解雨臣没有生气,他看上去非常平静,招招手让那对苦命鸳鸯快走,又从怀里抽出蝴蝶刀,对着自己的一截小指比划两下,看了看人群道:“要不我替他分担一点吧,横竖我也是当家的,错都在我。”

        院子瞬间陷入死寂。

        解雨臣又问:“说话啊,怎么都不吭声了?”

        解雨臣的手微微动了动,一股献血喷薄而出,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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