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岁乃是朱瑛身陷北烟泽泥沼的第六个年头,而这场猝不及防的冬雪,竟是在别地深秋未至时,强袭边关。
朱瑛此人脾气并不讨人喜,因是年少时受双亲弃之不顾,去往叔父家中做营生,其叔父势利,营生行当乃是替大元富贵之人豢马,如是多年过去,倒也是小有名声,将这等马场生意做得相当兴隆,不过其人实在是在生意场内浸染过许多年月,颇有几分唯利是图的意味。朱瑛乃是平白无故收到门户当中的,既是衣食住行需花费银钱不少,又不属本家,自是要受许多打骂,因此自幼时起面色阴沉,少言寡语。
但凡是有不甚相熟之人,朱瑛必是时常要埋汰上两句,说话出言夹枪带棒,很是不中听。故而虽是身在北烟泽边关外,奋勇当先杀妖不少,虽未曾入得了修行,可枪术棍棒却当真是寻常武夫中相当高明的一列,到头来颇受青平君看重,将提携入北烟泽边关新人的重任,也是放到朱瑛肩头。
时日但凡一长,旁人也都晓得朱瑛大抵自幼就是这等不讨人喜的脾气秉性,就从来少有人同朱瑛置辩,毕竟还算是良善之辈,顶多勉强算在不好相交上,故而时常朱瑛要说个三言两语浇灭旁人兴头的言语,自也就不远同其争辩计较,而是任由此人简短开口,权当乐呵。
然而云亦凉柳倾几人,皆是相当看重朱瑛此等言语,单单是前阵接
到上齐运送而来的粮草辎重一事,旁人皆是难得有些欢欣,唯独从来不怎么掺和这等事的朱瑛阴冷笑笑,说己身安危,可曾能放到旁人手上,如是那位上齐天子当真能给养北烟泽关外源源不绝钱粮辎重,那恐怕这位主往后就要受朝臣力谏,说到底来,上齐天下,绝非是天子一家天下,所受牵制过重,还是切莫要高兴得如此早才是。
果不出朱瑛所言,在那位皇子前来北烟泽之后,上齐送来的给养刀枪已是减半,连辎重钱粮都是削了又削,北烟泽一地,再度陷入入不敷出这等境地,单单是凭这等十足高明的眼光眼力,朱瑛就相当受几人重看,如今竟是时常请朱瑛前往帅帐一叙,听取些许建言。
无人晓得朱瑛是从何处学来的一身枪棒本领,同样也无人知晓,这位本该在江湖之上闯荡出好大名声的高手,是如何要自行前来北烟泽,究竟是触犯法度,还是着实有这等为天下先的抱负,朱瑛既懒得多言,亦不愿言说来头,就这么匆匆之间,就已是变为北烟泽的一位老卒,终日守着寒凉侵骨的北烟泽关外,沉默阴冷地望向无边无垠大泽。
有人说朱瑛或许是触犯那等当诛的大罪,或许是在入北烟泽关外前,杀过许多人,也曾经有人言说,此人乃是军中不可多见的枪棒教习,而后不晓得是得罪了哪位行伍其中的将帅,走投无路才是前来北
烟泽一地,躲避围追堵截。对这等风言风语,朱瑛从来便不屑置辩,即便是偶然间撞见旁人议论此事,不过是将那张顶臭的刀把脸沉下,压根不曾辩驳。
先经三两日骤然放晴,而后就是纷纷扬扬碎雪,天有异相,照说如何都要多添些提防,但以青平君历年估算下来,大雪骤降,从来就不曾有什么妖物进犯的先例,而在这背后却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北烟泽外的妖物,似乎是一年精明过一年,从起初仅知莽撞冲城,凭其磅礴数目,强行压至城关,各类妖物一并借天色遮挡掩杀而来,到现如今竟是当真有了几分章法,固然算不得熟知兵法,可乍看之下,妖潮锋线已然成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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