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数月光景。
莫道城中无岁月,休夸人间慢流年。
世代居于沣城当中的百姓人家,又岂止千百代,由年少时鲜衣怒马两鬓如锋,至苍髯时节安养天年,瞧来好像远不能算是相隔着很是长久的年月,物换星移春秋交错,百川归海,东流无终。而在这看似全然无事的数月之间,沣城里头实则并不平静,只不过大多人皆顾不得在茶余饭后说起诸般传闻,即使是有心说起,亦不过是添油加醋,当成自个儿谈资,终究事事真假,无人能给出个定盘言,大都不过是嬉笑之间,或是醉里信口道来,究其根本,反倒是落在下乘。
当中最是值得引以为谈资的几件奇闻怪事,倒是万变不离城主府三字,毕竟内甲三城当中,也唯有头甲城中能探听到些许城主府消息,且不需过多臆测,即可猜出风声消息可信与否,至于距城主府甚远,寻常人又不可轻易踏入内甲城的中乙外丙数城,则难免有些听风是雨,听雾是云,莫说口口相传当中会有多少人添油加醋,姑且算是将诸事一字不改传到此数城当中,深究其可信与否,照旧是件极难的事。
沣城城主数月前曾邀公孙槃赴宴,起初时节无人得知,事出隐秘,不过次日沣城城主府上空就有云雾遮掩,声势浩大隐天蔽日,滚滚风雷倾泻而下,竟是近乎使内甲三城尽数包裹,到如今才初显溃散迹象。听内甲
城中传来的风声,此一场云雾势大,竟是遇雨不平,遇霜不退,即使是在如今秋深天景,照旧能从中乙三城中窥见云雾踪迹,更有稀奇言语,说是曾有人途径城主府外,见那位城主曾跃上云头,同一尾足有城主府高矮的鸿雀斗在一处,电舞流光,似是仙家神通频出。
但这等言语,多半是信口胡扯,人们往往只是笃信,沣城近来天降异相,为使城中百姓安心,才是编出这么一番说辞,言说是城主同鸿雀缠斗,待到云雾消散时,旋即便言说是城主伏龙降雀,再好生造势鼓吹,情理皆落到沣城城主头上,当真是好算计。
不论内甲城此事闹腾得多沸沸扬扬,毕竟相距甚远,总不能使外丙城生出太多风浪。然而虽外丙三城历来尚算太平,近来数月之间,却是乱相初显。起初人们总有侥幸,以为早先受韩江陵所迫,或是受付瑰茹所迫。也可说成是受外丙三城所迫的布武茶楼掌柜,将自己悬在辛苦经营多年的茶楼大梁处,只是外丙城乱象终了,但并没有几人能想到,这位毅然求死的茶楼掌柜,仅是揭开沣城乱局的头一抔血。
继外丙城中经营维系多年的老铺面纷纷毁去过后,市井百业近乎皆受灭顶之灾,沣城当中人人难求行当营生养家糊口,而但凡有营生广开门户,则必有如海似的赋闲百姓登门,险些踏毁门槛,但既是如此,从商之人
定要将连月俸禄压到顶顶低微的地步,沣城地大物博,民广人丰,最不缺的便是人手二字,可即使各路行当营生纷纷将银钱压到奇低,照旧赚取不得银钱,单是街巷当中铺面,连年租用堪称寸土寸金地界的铺金,都未必能于年关前凑齐。仅是数月之间,铺面生意近乎垮塌七成,遍地百姓赋闲,手头既无糊口银钱,也无甚起家本领,原本沣城再扩,外丙城又添屋舍府邸,却已是无人能撑起这等冗余银钱,谋生且难,又何况是四处做那等耗费银钱的蠢事。
一时钱财纷纷自珍,皆为艰难延续性命,养活家室,既无钱财往来,市井百业便更为颓靡不振,而书香门第却并不处于世家望族之列的寒门布衣,寒窗苦读多年,一来无为官的阳关道,二来即使踏上独木桥头,照旧未必能找寻到个糊口的差事,反倒是四处官衙当中,有无数自内甲城调集而来的银钱,近乎皆是落到权贵手中,层层盘剥,反倒全然不能送至外丙三城民间,艰难续命,尚无钱粮可用。
每逢人祸,必有天灾相随。
古往今来,此等先例不胜枚举,故而也称其谓,天怒人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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