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三日之间,白毫山当中皆是平静无事,除却时常得见几位童子外出练拳走高下梅花桩,院落当中并无太多动静。门主叶翟似乎是进来有觉,故而自行去到后山,自行体悟;座下弟子自然是难以闲暇下来,出外游荡许久,不时回山一趟,瞧见叶翟仍旧闭关不出,而后又是自行下山。唯独云仲温瑜二人,在山间久留。
阵法难修,可比当初修剑入门,不过全然并非是一回事,若说修剑起始最是费力,凭锈穿剑斧劈柴震得两手虎口血水长流,而修阵则是最费心神,若是阵法构建时节有丁点错漏,轻则阵法消散,重则演化为威能乍泄的诡异阵法,莫说其他,倘若有失,只怕这座白毫山山巅,都要叫暴动大阵削去大半。
“心静眼直,观其脉络,断不可有丁点分心,若是阵法勾勒有误,恐怕我亦难压住暴动内气,毕竟是身在旁人山头,倘若炸碎楼宇屋舍,师叔囊中羞涩,估计也难赔得起。”后山当中,今日秋风算不得冷冽,不过少女面皮上寒霜却是堪比冷清秋意,没好气将周身阵法散开,接连数落道,“早晓得小师叔阵法天资如此诡奇,当初就应当求师父多指点一二,也不至如今这般情形。”
云仲挠挠发髻,愁眉苦脸看向周遭如同叫炭火燎过似的枯黄草木,颇有些难为情,只得点点头道,“再试上一回,若是仍旧构建出个诡怪阵法,今日便暂且歇下,明日再试。”
阵法不入大成,难以随心所欲,如柳倾那般叩指成阵,已然是阵法手段超凡脱俗的境界。即便是如今的温瑜,欲要布置下一座大阵,亦是艰难,需得先行布置许久,将阵法印于宣纸或是物件之上,再将内气流转其中,才可使得大阵成型。而至于云仲,阵法修为尚浅,纵使描画于宣纸上头,亦不见得便可随心起阵,方才好容易将阵法勾画妥当,却是不知细微处有恙,才注内气,便已是升腾起遍地火舌,好在温瑜早有预料,立身一旁掠阵,这才不曾使得那令人心悸的火舌流转而出,将整座山头烧得狼狈。
云仲记阵图的本事向来不弱,不过眼下这般躁火缭绕周身的状况,即便平日里记性尚可,此番仍旧常有遗漏,更何况久不动笔,仅是一座聚风凝水的浅显阵法,勾勒描画的时节都是处处受阻,稍有不慎便将收尾处延出半截,只得再换宣纸,从头描起。这般情形,时常是耗费十几张宣纸,才可堪堪无大错,不过施展开来,仍旧有细微处不尽人意,致使整座大阵浑然一变,由原本聚风凝水功用,变为无名流火直上高天,或是引得周遭草木迎风暴涨,无端生长得与人肩头同高。
一整时辰过后,少年终是舒缓舒缓右腕,颇为满意,观瞧数回,并未查出谬误,故而单掌附于宣纸之上,缓缓将内气传入当中。
整座白毫山猛然一晃。
一旁自行研习阵法的温瑜猛然变色,接连递出六七掌来,唤起周遭大阵,额角沁汗,耗费大半内气,才堪堪将震颤止住,回头怒视云仲。
少年亦是大骇,支支吾吾道,“方才自视分明无甚谬误,怎的会转变为如今这等景象。”
温瑜抿唇,真切道,“师叔如是不急切于修阵,近几日还是停手为妙,早先听闻过师父讲说,有人曾将阵法改动多处,原本只是未入凭借的寻常小阵,经改动过后硬是崩碎方圆数里山岳,当中生灵无一幸免,倘若是师叔再如此行事,依我修为,当真是难以压制下这般凶狂力道,还是就此作罢,免得祸及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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