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弟二人远出村落,随处寻起家日夜不休的客店住下。西郡虽难算在富庶之地,但临近首府,倒是也不曾为住处害愁,撇下些散碎银钱,自有上好住处。
“师兄,这事应得爽快,可咱要到何处找寻?”云仲躺倒床榻之上,抱着那柄水君亲手开炉的长剑,很是琢磨不透。此事若是换成二师兄钱寅来做,大概要比他二人省事许多,即使平日里自家二师兄也时常给人算黑卦,但真到这节骨眼上,总要比他两人不通奇门相术的合适。
柳倾盘腿坐到床榻之上,正捏两指闭目运气,听得少年出言,睁开眼目答道,“小师弟是觉得,此事你我来做,比不上二师弟轻松?但其实换成钱师弟,亦不能动用占卦的本事,那日市井中道人虽说不见得有多大能耐,有句话说得却是不掺假。人去如灯灭,就算找来古时那些位前知数百载,后窥千春秋,连归二经合于一身的大家,测算逝者,亦要受上苍雷霆震怒,寿数削去大半。”
“许是天地有觉,认同死者为大这一类说法,再者窥伺天机,本就是逆命之举,倘若要以这等法门去卜算逝者,更是打搅安生,比那女子的举动,更为不敬。”书生娓娓道来,倒是如同说经解道,从容得很,“故而即便归去南公,将钱师弟生拽到此处,告知以八字生辰,二师弟亦不敢妄自算计,起码如今,还没这等手段抵挡灾祸。”
“二师兄都做不成的事,咱当真能做得?”少年叹口气,只觉得这几日下来,诸事烦心,先是有北境大妖流窜入颐章,险些惹得生灵涂炭,过后便是有如此冤屈事,竟是在西郡首府周遭,有百姓蹊跷致死,官府却是始终遮遮掩掩。再加之前阵子绍乌镇白绫飘摆,始终挥之不去,这一趟江湖走得,便是令心境极乱。
“其实也并没那么难,”柳倾瞧瞧二层楼外几近发白的天色,轻轻一笑,“多方打听,自然有集腋成裘的时候,国事尚有漏处,何况是在这一城当中,任凭手段再高,又岂能不留马脚。”
“这事如若你我不去做,还能有几人可做,如今还未有那般能耐,改换天下走势与江湖格局,小事还是要尽力为之,毕竟在咱来看事小,而在那薛姑娘看来,却是最大。”
再回头时,柳倾愕然,见少年已然是搂着长剑,双目微合睡熟过去。
书生挠挠发髻,登时意兴阑珊,嘀咕道,“合着我说话就如此引瞌睡?此前同二师弟说话时,分明是听得聚精会神,怎么如今反倒却是让这小子睡得如此沉。”
云仲吧嗒吧嗒嘴,翻过身去,将腿勾到剑鞘上,气息越发平稳。
“这懒小子。”柳倾无奈摇摇头,旋即又笑将起来,听着楼下更夫打梆吆喝,隐隐约约,于街心传开极远,早起鸟雀轻啼,已是可闻。
今日清晨,西郡首府中的舍得楼,便来了位摇扇的公子,同行更是有六七位文人打扮的公子哥,高谈阔论之间,自然是步入二层楼临近窗棂处,分次落座。
这舍得楼名头起得极高,连同门槛都是包银漆金,牌匾上头舍得楼三字,更是名家手笔,如是狂醉后书,张扬恣肆端得放浪,而形乱之中,三字却是写得相当不乏神韵,乱中取序,颇有舍而后得的意味,但这舍得楼,却并非是酒楼。
西郡首府当中,茶楼之首,便是这家舍得楼,传闻说是这茶楼楼主,乃是由打颐章皇城而来的贵人,曾出入宫门无人可阻,茶道功夫奇为深厚,就连权帝都是赞叹不已,说是依此人茶道功夫,怕是百度春秋过后,世上少有人知权帝,而饮茶者无有不知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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