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未来的中国孩子要活得像个人,而不是活得像个大国民。我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活得像个人是指有人类生命的美好和雅趣。而一旦活成了大国民就只剩下干巴巴的教条和理论。但这些教条和理论真是神的想法呢,还是某些野心家的宣传口号呢?我想,我们还得向神看齐,向神赋予人类生命致敬。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没有谁有义务为了某个组织和国家献出生命,这种想法和行为本身是反神的。
我们的孩子就要游山玩水,我们的孩子就要骑单车去拉萨朝圣,我们的孩子就要吃日本料理,泰国烧烤,美国黄油,我们的孩子就要身体健康,钱包鼓鼓,我们的孩子就要悠闲的喝英式下午茶,喝完了茶该K歌的K歌,该打麻将的打麻将,我们的孩子就要健身,美容,看电影,打保龄球,喝咖啡,逛夜市和吃宵夜。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的孩子不舒服,并且还把这种不舒服当作是一种成功和荣耀呢?难道舒服本身不是成功和荣耀吗?中国人应该反思自己的生活观和人生观。
我优雅的打扮好自己,然后和梁可一起去逛周六福金店。我要买一款戒指,我对店员说:“有金戒指吗?要那种黄灿灿的。”店员转过头抿嘴对另一个店员笑道:“缺少什么补什么,这个人就是命中缺金!”我听见了店员的奚落,我想自己真的是命中缺金吗?所以我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梁可说:“乖乖,就买一款金戒指吧,我喜欢你戴金的。”我摇摇头:“算了,我不适合戴金戒指,买一款玉戒指吧,我喜欢翠绿色的玉。”于是我买了一款绿玉戒指。店员又悄悄转过头对另一个店员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个人是个人精!”我无奈的摇摇头,想我原来怎么做都是错的。
回家的路上,经过街拐角的时候,那里倒了一大片共享单车。梁可拉我走,我挣脱梁可,一辆一辆的把共享单车扶了起来。因为是下雨天,所以地上的泥水把我的鞋和袜子全弄脏了。梁可说:“乖乖,你真想当神啊。”我说:“我只是想证明一点,绿玉也很好看,不比黄金成色差。”梁可笑起来:“乖乖,我就喜欢玉,绿的更好,黄金戒指留着给一个庸俗女人戴吧。”我看着梁可,想那个庸俗女人不正站在你的身后吗?
我弄脏了自己,但我把一个黄澄澄的世道扶了起来。这个黄澄澄的世道也许会被人唾骂,但更多的人感觉到的却是幸福和快乐。我不介意被千夫所指。只要孩子们的手上有高级小汽车,嘴里有哈根达斯冰激凌,日记里全是到哪里去玩,到哪里去吃大餐的记录,那你们随便怎么骂我都成。我是觉得人的一生其实很短暂,不好好享受和经历这唯一一次生命愧对神明。
一个青年提着一口袋桃酥放到我桌子上:“爷爷吃吧,你喜欢吃这个。”我已经九十岁了,垂垂老矣。梁可消失了,或者说他压根就没在我的生活中出现过。我的身边只有这个小青年照顾我的生活。我嚼了一口桃酥说:“好吃,但还应该加点奶油。”青年说:“有奶油的,还有奶油雕花的呢,但是怕你腻,所以买的原味的。”我大喜,原来中国人的生活已经这么好,中国人不仅吃上了甜桃酥,还在吃奶油雕花桃酥!这太幸福了。我对青年说:“我老了,但看你们快乐,我也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没有白活。”青年说:“怎么是白活呢,过几天还有人来给您拜寿呢!”
拜寿?不会是几个穿和服的假东洋鬼子吧?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赞叹道:“你们这一辈活得幸福我就高兴,至于你们是穿旗袍还是和服又有什么关系呢?当然我更愿意你们穿旗袍。”青年说:“是几个韩国人,韩国人还念着您的好呢!”我一惊,原来韩国还有人惦记着我:“好的,请他们吃日本料理。”
青年推着我去塔子山公园看梅花。青年说:“塔子山公园的梅花最好看了,每到腊月的时候,芬芳扑鼻。”我想告诉他我曾经在塔子山公园吃过公务宴请,但想想有损颜面,于是作罢。到了塔子山公园,我看见了一园子的腊梅花。青年神秘的说:“毛主席最喜欢梅花了,所以写了很多赞美梅花的诗。”毛主席?可我已经完全忘记他了。我不记得我小的时候,是不是被他牵着手在菊香书屋里面溜达过,我失去了最初的记忆。但我还是闻见了腊梅香,那一剪梅啊,盛着多少思念,多少哀怨。
回到现实中,今天我和妈妈去菜市场买鱼吃。鱼摊老板把一大条鲢鱼摔在地上,企图把鱼活活摔死。然后在不确定鱼是不是死了的时候,他就开始用大刷子剐鱼鳞。剐好鱼鳞,鱼摊老板又用刀一刀一刀的把鱼切成鱼片。最后,妈妈提着一大口袋血淋淋的生鱼片回了家。中午的时候,我们会吃水煮鱼。按道理来说,看见这么残忍的宰杀过程,我应该拒绝吃鱼。但现实是我吃了一块又一块,鱼肉很鲜嫩,让我欲罢不能。
我忽然想起金店店员说的:“这个人就是命中缺金!”我想我或许真的是缺少一点金色。如果真是金色的人怎么会吃被这样残忍杀死的鱼呢?可我却吃得很香很美。我彻底检讨自己,我觉得自己很卑下。这种卑下既是人格的卑微,也是人性的沦丧。我看着电视里那个英雄少年,想我是怎么走到他的反面的?为什么他就这么金光闪闪,而我却像锅底灰一样,一扑就把人的脸扑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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