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肆虐了三日的暴雨,终于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天空像被洗过一般,露出一抹久违的、脆弱的清朗。
远处,塌方的泥石流如同巨大的伤疤,掩埋着一小段蜿蜒的山路。一向以‘中国速度’着称的专业施工队,这次却像遇到无形的阻力,足足「抢修」了一个多月,才勉强从那堆积如山的碎石乱土中,扒出一条仅容一车缓慢通行的、险象环生的狭窄通道。
好不容易盼到山路修通,许梵与猎鹰还没来得及收拾行囊,泉玉半山腰那个隐秘的军事基地,便传来一纸措辞严厉、加盖着鲜红印章的军令,将两人期盼已久的离去计划彻底打乱。
军方突然宣布,将举行一场规模空前的联合实弹军事演习,整座绵延的泉玉山脉被划定为绝对禁区。全副武装的士兵如同天降神兵,在每一处进出山的隘口架设起带刺的铁丝网路障,层层设卡,严密封锁所有通道,严禁任何闲杂人等出入,戒备森严,恍如战时。
许梵闲暇时或在藏书浩瀚的书房里翻阅孤本典籍,或是与江之远在临水的轩榭中对弈品茗,偶尔在月色如水的夜晚漫步于移步换景的花园,赏花观月,谈论风雅。这般生活,看似神仙也不过如此。
他被江之远以最高规格的待遇供养着,有时会觉得恍惚,自己成了古代那些被圈养的王公贵胄,一日三餐皆是穷极想象的山珍海味。
然而,即便物质生活极尽优渥,悠哉度日,许梵和猎鹰心头的那抹焦虑却如同附骨之疽,难以驱散,反而随着时间流逝愈发沉重。
山巅之上,青翠林木环绕的泉玉宫在晴日阳光下若隐若现,飞檐翘角流转着金光。今日的阳光格外刺目,一寸寸穿透山间残留的薄雾。
然而,花园凉亭里的气氛却如同罩上一层无形的、粘稠的阴霾,沉闷得几乎让人喘不上气。
汉白玉圆桌上,两杯青瓷盏中的明前龙井茶芽沉浮,清澈的茶汤倒映着许梵凝望远方、眉头紧锁的侧脸。云开雾散后清晰可见几架涂着军用迷彩的直升机掠过天际,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麻。
山中隘口处,士兵架设的铁丝网在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依旧牢牢封锁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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