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点头应下了丈夫的建议。
她神情恍惚地伫立在孤儿院的门口，身上是平日里居家的驼色毛衣。这场临时起意的行动，显然缺乏一些必要的准备。午后的暖阳无法消解身上的寒意，这让凯瑟琳忍不住拉了拉衣领，眼前是伴随着吐息升腾的雾气。
一只手落在她的肩头——是同样面色沉重的约瑟夫。
曾经的从军经历塑造了男人挺拔的身姿与冷峻的面庞，但在战场上无畏生死的战士也承受不住多次失去孩子的打击，他的眼底也有着和凯瑟琳如出一辙的青黑。而那双棕绿的眼睛像是干涸的湖泊，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和神采。
“去看一看吧，也许这正是上帝在指引我们。”他因为疲惫而低哑的嗓音宽慰着状态不佳的妻子，揽着对方瘦弱的身体迈过收养院的大门。
“可那终究不是我们的雷尼。”凯瑟琳喃喃低语，忍不住伸出手攥紧了他的衣襟。
她的视线掠过一张张稚嫩的面庞，那些藏不住心思的眼睛像是一扇扇期待被推开的窗，但没有一双眼触动了这个刚刚失去孩子，悲痛欲绝的母亲，她紧蹙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的迹象。
约瑟夫抿紧的嘴唇随着凯瑟琳无动于衷的反应，有了下压的趋势。而他本就看起来颇具威严的脸，更因此添了几分压迫感。这些渴望被带走的孩子们怎么会察觉不到大人们的情绪呢？几个心思细腻的小孩抓着衣角，脸上浮现出泫然若泣的神情。
接待的罗素夫人仍然是古井无波的模样，她继续着款款而谈，只不过内容从这些性格迥异的孩童转移到孤儿院的历史变迁。期间轻描淡写地带过自己从中周转的艰辛，更侧重地讲述这片土地给予“幼鸟”们怎样的庇佑。
在温声软语地劝导中，她顺其自然地伸出手挽住凯瑟琳的臂弯。这个主持孤儿院多年事宜的妇人确实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她靠近的动作没有引起凯瑟琳的排斥，反而三言两语就让其面上的忧愁淡上几分。
人在脆弱时刻很容易卸下心防，判断力也会随之下降，即便是处事稳妥的凯瑟琳，依然没有捕捉到罗素夫人眼中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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